歐洲央行日前發布最新一期《金融穩定評估》報告，警告歐元區國家主權債務風險正在上升，進而威脅金融穩定。報告提出，由于部分成員國財政基本面仍然疲軟、債務水平升高和預算赤字居高不下，再加上長期增長前景低迷和政策不確定性攀升，市場越發擔憂歐元區主權債務的不可持續性。

長期增長潛力疲軟是歐元區債務風險的核心誘因之一。歐盟委員會的最新報告提出，2024年歐元區經濟預計增長0.8%，2025年這一數字僅略微上升至1.3%。歐盟經濟事務專員保羅·真蒂洛尼表示：“結構性挑戰和地緣政治的不確定性仍對歐盟的未來前景構成壓力。”

一是主要國家承受債務高企之痛。因新增債務過多、赤字過高，早在今年7月份，歐盟即對法國、意大利、匈牙利、比利時、馬耳他、波蘭和斯洛伐克7個成員國啟動過度赤字程序，要求這些國家采取措施降低赤字水平。不過，這一目標說易行難。以法國為例，為削減龐大的赤字規模，法國政府通過緊急立法推出預算改革，計劃將赤字占國內生產總值（GDP）比重從2023年的6%以上逐步壓降。然而，在高利率環境下，財政目標的實現充滿不確定性。法國總理巴尼耶承諾采取削減開支和增加稅收雙重措施，但這些方案可能引發政治風波，因為左翼人士指責其推行緊縮政策，可能加劇社會不平等。法國總統馬克龍領導的中間派和極右翼政客勒龐的陣營則反對稅收上調政策。歐盟和國際金融市場正對此保持密切關注。由于歐元區曾因希臘和西班牙等相對較小規模經濟體的債務問題引發恐慌并陷入混亂，因此有分析認為，一旦法國財政陷入全面危機，其潛在后果甚至可能是引爆“歐債危機2.0”。

二是關稅威脅加劇歐元區債務風險。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提議對所有歐洲出口產品加征關稅，這一舉措如果落實，將對歐洲經濟構成直接沖擊。歐洲的關鍵出口行業，包括汽車、機械和高附加值制造業，可能面臨需求急劇下降的風險。對此，歐洲央行表達了嚴重關切，警告貿易保護主義政策可能進一步削弱歐元區的外部需求，從而拖慢整體經濟復蘇步伐。這不僅是經濟層面的挑戰，也為金融市場穩定埋下潛在隱患。盡管部分私營部門經濟學家認為，歐洲或可通過匯率調整來緩解關稅的負面影響，但歐元貶值的同時也會帶來進口成本上升的副作用，加劇通脹壓力，為經濟政策制定帶來新的復雜挑戰。

報告還提出，宏觀經濟沖擊可能顯著推高政府融資成本，包括到期主權債務以更高利率展期所帶來的壓力。報告警告稱：“利息成本將進一步上升，并在未來多年對政府財政造成持續壓力。”根據歐盟的估計，到2034年，法國的利息支付將增長逾一倍，占GDP的比重超過4%；而意大利的利息支付預計增長近三分之一，占GDP的6%。

此外，地緣政治不確定性的上升可能意味著主權國家的額外負擔，各國政府更難支付不斷提高的國防需求和應對氣候變化所需的投資。對于公共債務水平較高的國家來說尤其具有挑戰性，因為這些國家在遭遇不利沖擊時支持經濟的財政空間更加有限。

企業部門也在承受高利率的考驗。盡管企業破產總量仍處于可控范圍，但數據顯示，多個行業破產率在逐步攀升。這種現象在經濟增長疲弱的背景下尤為令人擔憂。例如，建筑業和服務業尤為脆弱，高成本融資已經限制了這些行業的擴展能力。

而且，國際資本市場“黑天鵝”事件頻發也引起了歐洲央行警惕。報告認為，高估值和風險集中使金融市場容易受到突然、劇烈調整的影響，尤其在股市體現明顯。近年來人們對人工智能相關資產價格泡沫的擔憂與日俱增。隨著全球股市深度交融，如果這些公司的盈利不達預期，就可能出現不利的全球溢出效應。報告呼吁相關歐洲金融監管部門對金融穩定風險保持警惕，維持現有的資本緩沖要求，確保健全的貸款標準，并推出政策措施以提高非銀行金融機構韌性。

面對內憂外患的多重沖擊，歐元區如何走出困境值得觀察。對于長期受益于自由貿易的歐洲經濟而言，以務實合作構筑應對外部不利因素影響的緩沖似是應有之義。正如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中東歐研究室副主任韓萌所言，中歐互為最重要的貿易伙伴之一，雙方高度的互補性為各自經濟發展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面對當前經濟困局，歐洲更應該重視合作，而以達成政治目的為動機的“去風險化”只會使歐洲錯失更多市場機遇。

（來源：經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