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歐洲整體經濟增長緩慢，但銀行業盈利實現了高速增長。這主要源于基準利率調整的利差收入大幅上升。亮眼數據難以掩蓋背后的問題，各方對于2024年歐洲銀行業面臨挑戰的擔憂逐步上升。這體現在，歐洲銀行業的總體收入基本乏善可陳；實體經濟的低迷和高融資成本壓力顯著沖擊歐洲各部門對于銀行信貸的需求；資產質量惡化的風險開始顯現。歐洲銀行業面臨的突出風險是歐洲經濟增長前景惡化，而在宏觀經濟下行周期，利率環境的兩難影響則更為突出。

“超過700億歐元的股息派發、超過450億歐元的股票回購、超過50%的資本回報率”，“穆迪評級機構將前景展望由穩定轉為負面”。近期這兩則高度“分裂”的新聞都有著共同的主角——歐洲銀行業。

一面是整體盈利能力和股東回報大幅提升，一面是部分國家銀行業發展前景面臨重大挑戰。這正是當前歐洲銀行業面臨的突出問題——在歷經了2023年創紀錄的盈利后，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高風險環境。

無疑，過去的一年是歐洲銀行業輝煌的一年。面臨地緣政治風險和高通脹風險，2023年初的歐洲銀行業年度預期展望并不樂觀。然而，即使經歷了硅谷銀行危機和瑞士銀行業危機，歐洲銀行業整體全年表現仍然亮眼。

2023年，歐洲整體經濟增長緩慢，但銀行業盈利實現了高速增長。這一亮眼數據主要源于基準利率調整的利差收入上升。伴隨歐洲央行和英國央行的持續快速加息，歐洲銀行業關鍵收入來源——利差收入大幅增長。考慮到2022年的低基數效應，部分機構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凈利息收入增長幅度超過了20%。

與此同時，歐洲銀行業的防風險能力也在穩步提升。歐洲央行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三季度末，歐元區系統重要性銀行的普通股一級資本充足率為15.61%。同期歐洲銀行管理局數據顯示，歐洲銀行業資產質量相對保持韌性，總體不良貸款率穩定在2.27%，小幅低于2022年同期的2.51%。

值得關注的是，歐洲銀行業亮眼的財報數據難以掩蓋其背后的問題。

在收入構成方面，除了息差收入和在總營收中占比較小的交易類收入相對較高外，歐洲銀行業的總體收入基本上乏善可陳。其中，由于資本市場無法維持新冠疫情期間連續兩年的發展勢頭，歐洲銀行業的手續費和傭金收入幾乎零增長；投資銀行業務、并購業務和銀團貸款業務也相對疲弱，股票和債券發行收入微弱增長，處于歷史較低水平。

即使是息差收入，其背后的支撐邏輯也令人擔憂。數據顯示，凈利息收入的增加更多源于基準利率的調整而非業務規模的拓展。事實上，實體經濟的低迷和高融資成本壓力已經顯著沖擊歐洲各部門對于銀行信貸的需求。德意志銀行統計數據顯示，歐元區銀行的公司貸款業務和家庭貸款業務在2023年呈現逐步下滑態勢。2023年非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僅較2022年底增長0.8%，而2022年同期數據為8%；家庭部門貸款余額增速也僅較2022年底增長0.3%，2022年同期數據則為4.5%。無論是公司業務還是家庭業務，其增速均遠低于疫情前的歷史平均水平。

在資產質量方面，雖然整體不良貸款率保持低位，但資產質量惡化的風險已經開始顯現。歐洲央行數據顯示，在歐元區銀行資產中，預計整個貸款周期可能發生違約事件導致預期信用損失的貸款在2023年年中已經開始呈現上升態勢，從二季度的9.19%上升至三季度的9.29%。

事實上，2023年歐洲銀行業并非呈現“普漲行情”，其中的悲情角色是法國和英國。

法國巴黎銀行雖然去年全年歸屬股東凈利潤較2022年增長12億歐元，至110億歐元左右，但四季度歸屬股東凈利潤已經下降至2022年同期的一半左右；類似的全年利潤增長但四季度利潤大幅下滑的情況在法國農業信貸銀行也存在。而法國興業銀行、國民互助信貸銀行則出現了全年營業利潤下滑的態勢，分別較2022年同期下降約20億歐元和6億歐元。

相比于法國銀行業利潤下降的態勢，英國部分大型商業銀行出現了去年四季度虧損。其中，匯豐控股雖然實現了全年稅前利潤大幅增長，但是四季度卻出現了1.5億美元左右的凈虧損；巴克萊銀行情況類似，四季度凈虧損約1.1億英鎊。

在歷經了歐洲銀行業財報季的喜悅之后，各方對于2024年歐洲銀行業發展挑戰的擔憂開始逐步上升，未來運行環境的惡化是否會加劇歐洲銀行業的既有風險，成為各方關注的焦點。

作為典型的順周期行業，歐洲銀行業面臨的突出風險是歐洲經濟增長前景惡化。日前，歐盟委員會將2024年歐元區和歐盟GDP增速分別從去年秋季預測的1.2%和1.3%下調至0.8%和0.9%。德國央行近期表示，在當前經濟下行的背景下，幾乎三分之二的儲蓄銀行和合作型銀行都存在未變現虧損問題。2024年的周期性經濟風險，尤其是房地產市場的周期下行壓力將加劇這一風險。此外，經濟前景的惡化也進一步壓低企業和家庭部門新增貸款的意愿，沖擊銀行業新增業務規模。

在宏觀經濟下行周期下，歐洲銀行業面臨利率環境的兩難影響更為突出。一方面，在歐洲央行和英國央行不斷釋放降息信號的背景下，凈息差水平可能縮水。考慮到宏觀經濟環境低迷背景下銀行業新拓展業務的下滑，歐洲銀行業的凈利息收入有可能無法達到2023年的高位水平。另一方面，當前整體較高利率環境對于銀行資產負債表健康度的威脅正在上升。在高利率環境下，歐洲家庭部門開始尋求零售融資之外的高收益投資，增加歐洲銀行業融資成本；同時，高利率環境也正在加大歐洲企業的償債成本，威脅銀行業的資產質量。

當前，在高水平資本充足率和重組流動性的支撐下，歐洲銀行業的系統性風險并不在高位，但2023年硅谷銀行和瑞士銀行業危機的沖擊仍然深深印刻在歐洲銀行監管部門的記憶之中。正是基于對上述風險的擔憂，英國央行表示，盡管當前銀行業的資本充足率和流動性有所改善，但必須為潛在沖擊和挑戰做好準備。德國聯邦金融監管局也表示“我們必須對更為困難的環境保持警惕”，銀行機構必須設立更高資本緩沖以應對潛在貸款違約風險。

（來源：經濟日報）